
元好問
元好問,字裕之,號遺山,世稱“遺山先生”,自幼聰慧,有“神童”之譽。金宣宗興定五年(1221年)進(jìn)士及第,金哀宗正大元年(1224年)又以宏詞科登第,歷任鎮(zhèn)平縣令、內(nèi)鄉(xiāng)縣令、南陽縣令、行尚書省左司員外郎等職。金朝滅亡后,元好問晚年重回故鄉(xiāng),隱居不仕,于家中筑野史亭,潛心著述,元憲宗七年(1257年)逝世,享年68歲。
元好問是宋金對峙時期北方文學(xué)的主要代表、文壇盟主,又是金元之際文學(xué)界承前啟后的橋梁 ,被尊為“北方文雄”“一代文宗”。他擅作詩、文、詞、曲,其中以詩作成就最高,一生寫詩5000多首,今存1388首。
元好問對詩詞之道有獨特見解,他的《論詩三十首》中既有對古代詩人的評議,又表達(dá)了自己的詩歌主張。他推崇建安風(fēng)骨,激賞“穹廬一曲本天然”“一語天然萬古新”,反對矯揉造作,矜情作態(tài),后來又提出“以誠為本”“不誠無物”“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”的主張。這些主張集中體現(xiàn)在他的《楊叔能〈小亨集〉引》《新軒樂府引》等文章中,甚至不惜反復(fù)論證。
《楊叔能〈小亨集〉引》載:“至于傷讒疾惡不平之氣,不能自掩,責(zé)之愈深,其旨愈婉,怨之愈深,其辭愈緩。優(yōu)柔饜飫,使人涵泳于先王之澤,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,幸矣學(xué)者之得唐人為指歸也?!薄缎萝帢犯吩唬骸疤聘柙~多宮體,又皆極力為之。自東坡一出,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,真有‘一洗萬古凡馬空’氣象。”《木庵詩集序》云:“境用人勝,思與神遇,故能游戲翰墨道場,而透脫叢林窠臼,于蔬筍中別為無味之味,皎然所謂‘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’者,蓋有望焉?!?/p>
為什么元好問一再提到“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”呢?首先我們需要解析“情性”二字,“情”者,情感,“性”者,天性,“情性”即人天生的情感。《中庸》指出“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”,而元好問認(rèn)為“有所記述之為文,吟詠情性之為詩”,詩歌是情感的產(chǎn)物,“情性之外,不知有文字”就是遵道而行。那什么是人的自然天性呢?儒家總結(jié)出八個字,即“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”,故元好問云:“不誠無物。夫惟不誠,故言無所主,心口別為二物,物我邈其千里,漠然而往,悠然而來,人之聽之,若春風(fēng)之過馬耳,其欲動天地感神鬼,難矣?!?/p>
元好問詩文中還有一句重復(fù)頻率較高的話,就是“滿心而發(fā),肆口而成”,在他看來,只有真性情,才有真文字,才有真詩歌。然而,詩歌畢竟是詩歌,除了要有真性情,還需要和修養(yǎng)、文采結(jié)合起來,達(dá)到“溫柔敦厚,藹然仁義”的境界。所以他初寫詩時給自己定了幾條準(zhǔn)則:“無怨懟,無謔浪,無驁狠,無崖異,無狡訐,無媕阿,無傅會,無籠絡(luò),無炫鬻,無矯飾,無為堅白辨,無為賢圣癲,無為妾婦妬,無為仇敵謗傷,無為聾俗哄傳,無為瞽師皮相,無為黥卒醉橫,無為黠兒白捻,無為田舍翁木強,無為法家丑詆,無為牙郎轉(zhuǎn)販,無為市倡怨恩,無為琵琶娘人魂韻詞,無為村夫子兔園策,無為算沙僧困義學(xué),無為稠梗治禁詞,無為天地一我、今古一我,無為薄惡所移,無為正人端士所不道?!?/p>
對于詩詞之道,元好問充滿自信。他的《禵亭同麻知幾賦》詩云“天圍平野莽無際,水繞孤城閒不流”,自注“元是深字,知幾謂予改作閑字”,一個“閑”,境界頓出,可見其對詩律非常講究。他在《答聰上人書》中寫:“學(xué)時文五七年之后,頗有所省,進(jìn)而學(xué)古詩,一言半辭,傳在人口,遂以為專門之業(yè)。今四十年矣。見之之多,積之之久,揮毫落筆,自鑄偉詞,以驚動海內(nèi)則未能。至于量體裁,審音節(jié),權(quán)利病,證真贗,考古今詩人之變,有戇直而無姑息,雖古人復(fù)生,未敢多讓?!?/p>
后人給予元好問極高評價:“作為詩文,皆有法度可觀,文體粹然為之一變。大較遺山詩祖李、杜,律切精深,而有豪放邁往之氣。文宗韓、歐,正大明達(dá),而無奇纖晦澀之語。樂府則深雄頓挫,閑婉瀏亮,體制最備。又能用俗為雅,變故作新,得前輩不傳之妙,東坡、稼軒而下不論也?!薄督鹗贰穭t曰:“為文有繩尺,備眾體。其詩奇崛而絕雕劌,巧縟而謝綺麗。五言高古沈郁,七言樂府不用古題,特出新意,歌謠慷慨挾幽、并之氣。其長短句,揄新聲,以寫恩怨者又?jǐn)?shù)百篇?!保ㄅ?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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