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海流
童年，夏天，我最感興趣的事莫過于捉蟬了。
在物質(zhì)匱乏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，蟬蛹是鄉(xiāng)村孩子們不可多得的美食。每年盛夏來臨，傍晚捉蟬蛹是孩子們的最愛，因為此時正是蟬蛹出洞的最佳時刻。村西有一大片高高的楊樹林，那里樹多蟬也多，每天傍晚，許多小孩一手提著盛水的容器，一手拿著手電筒，到樹林里去捉蟬蛹。
夏至的雨后是捉蟬蛹的最佳時間，太陽一落山，我就早早吃過晚飯拿著手電筒奔赴“戰(zhàn)場”，樹林里的土是濕潤的，樹周圍的地上是或大或小密密麻麻的洞口。大的直的洞口已經(jīng)爬出蟬蛹，未爬出的上面蓋著一層薄薄的土，只留一個又細又小的洞眼。天還沒有完全黑的時候每人提根小棍在樹下?lián)笓笒教旌?，就一棵挨著一棵慢慢地在樹干上尋找，一個一個的蟬蛹像突擊的士兵順著樹干奮勇向上爬，眼睛好使的拿手電筒上下一圈不用三秒就能將一棵樹看個清清楚楚，眼睛不好使的只好圍著一棵樹轉(zhuǎn)個兩三圈才肯放心離開，唯恐漏了一個。
蟬蛹最多的地方是村子南邊的蘋果園。蘋果樹比較矮，一棵挨著一棵，排查費時費力，于是我就在粗大的枝干上纏一圈透明膠帶，蟬蛹爬到膠帶處就會啪嗒一聲掉下來，只需“守株待蟬”就有不少收獲，用這種方法在蘋果園里一晚上逮上一百多只不成問題。逮多了，回家放養(yǎng)到瓦盆里，用水清洗干凈后，放一點水再撒上一些鹽，這樣就會防止蟬蛹蛻變成蟬。第二天，我和妹妹就纏著母親開灶添油給我們炸金蟬吃。母親把腌制好的蟬蛹投進油鍋，只聽得一陣“噼啪”爆響，一會工夫，那黃燦燦、亮油油的“油炸金蟬”就擺放到我們面前，食之外焦內(nèi)嫩，鮮美爽口，唇齒留香。
晚上僥幸沒有被逮住的蟬蛹，它們爬到高高的樹枝上，十幾分鐘的功夫褪掉蟬殼，翅膀漸漸變硬，完成“金蟬脫殼”的過程。蟬殼留在高高的樹枝上，第二天早上，我們手持長長的竹竿揀蟬殼。蟬殼常掛在樹干上，有伸手可得的，但大都在高處，只有竹竿才能夠到，竹竿不及的，就猴似的沿樹干爬上去，將它摘下來，積攢在一起，等待上門收購的藥材商販。
蟬蛹大多集中在一段季節(jié)內(nèi)爬出洞穴，當(dāng)過了這個季節(jié)，天天在樹上高歌的蟬就成了我們這幫孩子們的目標。在兒時的小伙伴中，我是“著名”的彈弓高手。對于一些棲息位置較高的蟬適合用彈弓打，通常我先找一處位置較高有利于射擊的地方，小伙伴們七手八腳為我撿來一堆小石塊，一般不到三發(fā)，爬到高處的蟬就被彈弓打出的石頭擊落。落地后的蟬體無完膚，有的被打掉屁股，有的被打爛翅膀。小伙伴們歡呼雀躍，都以崇拜的眼光看著我，我也成了這幫小孩們的頭領(lǐng)。
三十多年過去了，歲歲夏日，年年蟬歌，那熟悉的旋律不因紅塵濁世而有絲毫改變。
如今，我已離開鄉(xiāng)村多年，漂泊在城市的邊緣，悶熱的夏天，在書房里聽到一聲蟬鳴從樓頂掠過，童年的鄉(xiāng)村蟬事便躍然紙上。
(責(zé)任編輯：王辰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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